第六章,上限和路(1 / 2)
沈知夏其实也在做梦,梦自己的七尺之躯,梦自己的长须美鬓,梦自己的科举功名,梦自己可以从正门中趾高气昂的进出自由,做梦一切在来到这儿之前应有的权利和来到这儿这后应得的平等地位。
然而梦就是梦。现实中的她仍旧被关在庭院里,见的最多的便是医师和几个熟面孔的丫鬟,别院的各位小姐认为她重病未愈,恐她传染出伤寒,便都心照不宣的都与她保持了距离。
托伤寒的福,上边来的教习嬷嬷,例行的请安,女德女红的活计终是与她无缘---暂时的。
丫鬟们看到的大小姐又一次蹲伏在门槛边上,今天是个大晴天,午后的太阳终于不吝于向大地上泼洒出自己的热力,而空气中仿佛有层严实的轻纱一般将阳光堵在了九重宵上,徒徒留下了冰冻干凉的冷气顶在人的喉咙间,这个时节常常搞的人们一口气上不来下不去,对很多人来说,今年的年并不好过。
然而事物横向比对往往只会显出事物的辉煌,纵向对比往往可以注重事物发展的沿革。被封建制度招安的前提至少你要是个被认可的人,而有了“人“的身份,才有被招安的资格。
比如假设被自己鸠占鹊巢的是个男身,那么能干的事就多了,科举,经商,啃老,甚至老也啃不到的话,搞一把极端的大活。
比如纠集一些其它官家的闲散子弟,武一点跑去州府下的县里挑几个乍富之家门前碰瓷,对面一喊报官就高呼我乃州中七品知事之子,谁谁谁之父都督州府卫所营,谁谁之父乃州中判事,谁敢捕我们!吓住对面之后狠狠的敲一笔竹竿,玩脱了也有自己家里来捞人。
文一点的包装一下自身,扯一扯家里的大旗,说不定真能提前在古典中国这个大舞台上提前上演一出果戈里的滑稽剧。
相信自己去只要跑的勤喊的响,舍起脸皮不要,依托生产力低到皇权不下县的社会背景,总有几个土财主们上钩,民不举官不纠是保留节目。
前提是这一切在皇权和宗法制的双重铁拳砸下来前完成,不过假如真闹到了这种地步,让出老本和就地驱逐是家族维稳的不二法宝。
毕竟自己单干是将脑袋往朝廷的刀口上撞,多拉些人就是往各自家宗族家长的棒棍上撞,统战价值可不是想提就能提的,这是置于死地而后生的绝户计,吃大户当然可以吃,脱离家族吃大户就得想法抱团。宗族里捞不到钱再开拓新赛道,转变新打法---活人总不能让尿憋死。
当然大多数人是抱不成团的,剩下的人也大多不想钱以外的事,至少在大多的日子中宗族制表现出的温情脉脉还是很管用的,这种基本的社会构架对于被天灾和苛政剥削走最后一滴油水的小农们来说是倒是一个避风港,换汤不换药的港湾。
所以家中的族长们倒不怕庶出子弟们败家,源头活水总舍得。但如果子弟们不败家,一个个抖擞精神抱起团来要进步的话,那老头子们可就要到寝食难安的时候喽。
宗族这种温情脉脉很管用也很重要,即使沈知夏并非男身,照样也要在这个港湾里讨生活。
纵向比对之下沈知夏的条件绝对超过了当今时代至少九成的女性,官家身份,父母双全,虽是落水的时候进门了一位姨娘和一对同父异母的兄妹,那终究要比小时没被溺死在便盆里的,长大后被族权夫权神权压迫一生的女性要幸运的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