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守礼(1 / 2)
礼教总是喜欢三从四德,克已复礼。贞节牌坊总是要为那些守持中正一生的人们所准备。各安其命,各守其位,君子的不徐不度和彬彬有礼是那张圣人教化背后所含的深意。
母亲也曾在自己发烧时跪倒在各路神像面前,想必对这张画象也没少焚香祈福。
几位生员终于将孔夫子的圣画从酒水里解救了出来,结实的宣纸未曾破出什么孔洞,倒是酒水溶了墨痕顺着向下滴去将孔夫子的巍峨高冠染成了破烂周流一口钟,单看孔夫子的新衣冠倒像是失意文人做出来的修禅画。
父亲并没有放弃对母亲的讨伐,沈知夏仍能透过肢体与呼吸声感觉到他的愤怒。他像个被逼到角落中的狮子,咆哮着要将业己皮开肉绽的夫人砸的永世不得翻身。
夫人被抬了下去,姨娘也被带了下去,宾客们被请了出去,在外看戏的闲汉们纷纷作鸟兽散。伴随大门吱吱的关上,门内门外又被分成了两个世界。一切都安静下来,只留下了父亲的辱骂仍在继续,沈知夏仍旧紧紧的压在父亲的身上不敢松懈,直到一双布履出现在视野内。
″子静!你忘了当初那三年怎么学的礼了么!″
子静是父亲的字,沈知夏立即感觉父亲浑身一振,身体的肌肉几乎瞬间松弛了下来。随后她被生员们拉了起来,父亲慌忙的将破破烂烂的衣冠束好,冲那位抱着圣人画象的老儒生行了一礼,他似乎很想说什么,终是一句话也没有出口。
闹剧己经结束,最后的外人也离开了沈府,暴风雨终是平息了,戏剧以礼教开始,又以礼教结束。
下人们搀扶沈知夏奔向母亲的厢房,迎头赶上背起药箱的医师,又嗅到了那缕熟悉的草药味,母亲躺在床上,像一条濒死的鱼一般,她将自己淹在了身上各处伤口冒出的血水里,她栖身的池塘多半干涸,暗红的疤在被褥中延长,似乎随时都要呼出最后一口气---父亲没有在这儿。
及笄礼与束发礼己经完成,而沈知夏终于从下人的窃窃私语中打听到了姨娘的来历。
父亲年轻时在家中尚未出仕,便多与族中同辈子弟到家中的庄园中游乐,效泗水风乎舞雩之旧事,当时女仕有亏,便去附近佃户家中强迫几名资色尚可的女郎,以抵徭役之名强行拉来,姨娘就在那时候怀了孕。
也亏的姨娘运气好,从始至终只陪了一人,后来怀了身孕,便被父亲在庄园里养着,一年给些银米资助。同去的几个姑娘要么吊颈投水要么泯于众人,只有姨娘一人艰难的边干活边养活这对龙凤胎。她如同黄牛一般将这对苦情的兄姐妹扯大,这对兄妹在沈知夏落水后才第一次见到了自己父亲。
沈知夏走进属于姨娘的厢房时,她正在拜圣人画像,那是作为及冠礼压轴全程的老儒生给予她儿子的,也是他父亲的先生,这本身便是一种隐晦的认可,虽然这种认可并未延伸到他们的母亲身上。
恢复理智的父亲代替老先生接受了所有小辈的拜礼,一些年龄较大的留在了堂屋中,刚刚束发的人自然也不例外,而各房女眷也被人送回安寝。
风儿吹过沈知夏的头颅,也将她的嘀咕带向远方。
“总共就没过上几天好日子,怎么又闹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