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夏日炎炎(1 / 4)
五月天往六月走,越来越热了,因为辞了漆园的活计,庄周也不好意思腆着脸去领月俸,家里还有六亩薄田,今年种了黍,豆。偶尔得去灌水。
靠着丹水,蒙城的水利做得不错,而且民风沌朴,不存在抢水打架的破事。天热的时候几天没下雨,地里干了,大家便扛了木扦去挖沟放水,有戴义这农家子弟照拂,一切安排得井井有条。
庄周出门,便只能将郑氏丢在家里。她怀孕时日尚短,至多也才两个多月,肚皮微隆不怎么显怀,一个人在家里也不是全都做不成。些许轻快的活计不伤身子,比如浇水,拾柴,扫地,缝补衣裳啥的。动一动能增长力气。
石磨如同公物,有人用时便付些使用费,没人用时便推放在屋檐下。这般互帮互惠下,拉近了邻里感情。
邻里女人,孩子时常串门,郑氏因为庄周教学,懂了文字,偶尔也能跟孩子们讲些故事。她还会用柘浆制些米糕分予众人,米糕微酸带着甜味,很是吸引他们。
那些妇人也喜欢如今的郑氏和庄周。因庄周家里看着仅有一个孕妇在家,诸事不顺,她们便偶尔自家里带来些青菜,菌子,鸡子。虽然不值几个钱,好歹是片心意。
王离,赵泰,陶枫,邓林,许放,蔺陶,这五人闲瑕了,也常来请教学问,
王离言语轻缓,性情温和,虽然长了七尺身子,却显得有些懦弱。家中父母尚在,有一妹一妻,随着父母渐渐衰老,这一家子该由他顶着,便学着坚强,虽不说见人就躲吧,好在嗓子变大了,说话能让人听清。
他最是勤勉,一有机会便请教庄周。虽然问题都有些浅显。但有向学之心已经是进步了。
赵泰这人脾气有点硬,跟戴义是邻居,少年时喜欢打架,后来被戴义狠狠揍了一顿才消停。打服的人拜了老大,被约束着,就有所收敛。成亲后又改善了些,这些年仗着一把子力气喜欢跟人死扛。三两句就能顶得人冒火,戴义便教育他少用暴力,以礼服人。不致于伤了乡邻感情。
学问嘛,你认为一个肌肉多过脑浆的莽汉能有多少知识?
有一天同众邻居一起习武,冒着“欺师灭祖”的危险与庄周切磋,结果庄周一招把剑打掉,还用剑尖指着他的喉咙,他便对这位“庄小哥”更尊敬了。
陶枫祖上似乎与范少伯有关系,也曾经过商,只是时运不济,将家产赔了个精光,心说还是吃了没文化的亏,便安于农事,至少田里的东西不会骗人,努力些就有收获。对一众邻人来讲,他偶尔会占些点小便宜。白拿,白用,不过不恶意毁坏,也会归还。虽说有些讨人嫌,总的无伤大雅。
邓林,许放两人住得有些远,曾传言是野人后代。这里的野人不是长得像猴子那种东西,他们祖上或者有罪,或者受了不公正待遇,脱离了城市人群,逃到荒山野地里讨生活,经年之后没了户籍,不统计田产,于是便成了野人。
到祖辈父辈积累了财货后,才归于蒙城落户。耕织了两代,总算是消没了原先那股子匪气与见人矮三分的懦弱,算是回归正常人了。
有名有姓的人家,祖上应该都阔气过,只有那些卑微的,才会消逝于人世间,不留一点痕迹。
而这蔺陶便不得了了,谦恭知礼,勤奋好学,而且还想法奇多。稍被指点就能举一反三。他有个后人族亲叫蔺相如,就是那个赵国的,与完壁归赵,将相和有关的人。
人们翻了史书,以为“蔺”氏是赵国的某家贵族,祖地在河南省南阳市邓州市,岂知根子也有可能在宋国这里。
举凡三里有遗贤,这话并不作假。就好比穷乡僻壤也能出两个土财主呢。
他虽然年近二十,但折服于庄周的学问,每每虚心求教。也请教过礼仪,光束脩就比别人多一倍。更是以弟子礼待庄周。因为蔺陶还有个儿子叫蔺且,父子二人同学一位老师,说出去可能会让人觉得乱了辈份,不过他有自知之明。只说带着孩子一同照顾。那一倍的束脩是为儿子交的。
庄周自认学问还不足以为人师,也并不需要这些束脩,只是各人折服于庄周的见识,算朋友间往来的普通馈赠。若是收个小弟子,应该能行。这么一来,他也就安然笑纳。
这时候农人家里,闲了最多打打杂,尝试做点小工具,或者闷头睡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