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上官珝(1 / 3)
上官信府邸所在的街道空无一人,大家都知道当朝大学生之首的上官信唯一的儿子死了,都大门紧闭以表哀悼,没有哪个不开眼的敢触这个眉头。从街头到街尾,纸钱撒了满地,哀乐悠扬地从府邸里传出来,身穿孝服的家丁,在街头就跪在两边迎接吊唁的客人。
上官信家族显赫,但是他本人其实低调的人,从不铺张浪费,府邸也不大。东华茂的府邸占了一整条街道,但是上官信的府邸不过大点的宅院,七八间屋子。上官信从来不大摆宴席,也从不宴请别人,虽然他也参加别人的宴会,但是带的礼物一般都是自己的字画或者手抄的经书。上官清廉的官风是众所周知的,但是这一次,老年丧子的他,一改常态。哀乐不断,诵经不停,上百名家丁学子沿街跪拜谢客,据说葬礼上的酒食都是京城最好的。即使这样也不会有人上书攻讦他,因为老年丧子的上官信孤家寡人,得罪这样一个实权人物简直就是自掘坟墓。
街头一个骑马的身影浮现,他不紧不慢,马蹄踩着哀乐到了府邸门口,正是夏见远。他翻身下马,两边的家丁上前迎接,上官信的学生们都出来了,这是皇家的代表,代表着陛下对臣子的厚爱。夏见远走进大堂,清冷的白布从横梁上悬挂下来,在场的人都是素衣素服。上官信和他的妻子跪在灵堂旁边,两边都是上官家的族亲。灵堂当中是上官珝的排位,后面就是他的棺材,红木的材质,昂贵的棺材表达着上官信对儿子最后的疼爱。
夏见远一进来就闻到了纸钱燃烧的味道,风吹过,火盆里未烧完的纸钱在里面翻滚着,发出点点火星。这里的人都低着头发出低声的悲鸣,这悲鸣和哀乐一起一伏,彼此照应,在场的众人无不感到凄惨。
上官信和他的族亲看到夏见远的到来,都起身表示谢礼。夏见远也上前扶着上官信,他感受到上官信大人的虚弱无力,和往日在朝堂的风度完全不同了。
“大人,节哀啊,令郎是大朔的骄子,是上天太喜欢他,把他带走了。”夏见远宽慰道。
上官信眼里含着泪水,麻木地点点头,类似的话这几天他听过无数遍了吧。夏见远朝着上官珝的灵位上香三拜,上官珝,夏见远还记得第一次见到他的样子。
那时他十三岁,夏晟八岁,夏见远是宫里最不受待见的皇子,那天他因为不肯吃饭被罚站在皇子学堂的门外面壁思过。上官珝是夏晟的伴读,每个皇子都会有自己的伴读,伴读一般都是皇帝指派的,但是夏见远的伴读是一个小太监,而其他皇子的伴读都是肱骨大臣之子。正因如此夏见远的伴读一般不会真的陪他伴读,都是在门外等他,因为他身份低微不配和其他人同坐。如今这个小太监就陪着夏见远在这里罚站。夏见远肚子咕咕得叫着,他很讨厌吃鸭,但是御厨从来不会听他的话,今天又是酱鸭,夏见远气得没有吃,没人体谅他惯着他。
这个时候,夏晟和上官信从远处走了过来,这是夏晟第一次参加皇子学堂,他刚刚满八岁,达到了启蒙的年纪了。夏晟和上官珝手里拿着糖葫芦,蹦蹦跳跳地往这边走来。他们注意到门口站着的这个男孩,嘀咕了一会儿,上官珝上前问话。
“我家殿下问你们是谁啊?”上官珝用糖葫芦指着他们问,好不气派。
“这是二皇子。”小太监上前跪拜回答道。
“二哥哥?”夏晟上前看着夏见远,他咬着嘴里的糖葫芦打量着对方。夏见远母亲身份卑微,庇护不了孩子,所以夏见远极少出门,除了学堂就是母亲的寝宫,所以夏晟没怎么见过他,加上其他几位皇子的母亲多少也瞧不上夏见远母亲,所以也刻意不让孩子和夏见远来往,长久以往,夏晟自然就不是自己的这个哥哥。
“你怎么来读书了?”夏见远和夏晟说话,眼睛却望着那串糖葫芦。
“父皇说我到开蒙的年纪了,让我过来读书识字。”夏晟如实回答,又对夏见远问道,“你在这里站着干什么?怎么不在里面读书?这个是你的书童吗?这是我的书童,他叫上官珝,他是大学生上官信大人的儿子。你的书童是谁的儿子?”
夏见远回答道:“我的书童是太监,可能也是太监的儿子吧。”
“哦,太监的儿子也是太监啊。那你站在这里干嘛啊?”夏晟继续问道。
“你有完没完,继续读你的书吧。”夏见远不想回答,他受罚了,不想让别人知道,他扭过头去再看他。
没想到,夏晟蹲下来看着跪在地上的小太监说道:“那你知道为什么吗?”
“二皇子殿下被先生罚在此面壁思过。”小太监不敢不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