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一把大火（1 / 1）

18、一把大火

当族里来人带着庄丁真要动土时，茂之爆怒，准备上前拼命；来人早知如此，作好了准备，连连闪躲，并不与他当面冲突，又是作辑、又是陪笑，苦劝他去找长辈们讨个说法，他们也为难，只是奉命而来。

茂之只好作罢，飞奔而去。

早有人报知族长，老人家忙喊来老六。

这里势同疯虎的茂之还未冲到门前，那边老六已急跑下台阶抱着向他陪笑，老弟且慢，听哥哥说完，大家不是冲你，是冲这个事；你知道吧，这事他太大啦，大家都怕呀，你想啊，祖坟的龙脉被压着了，谁不怕呀，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你看、为这事老人家都急病了，你是真不该来这里啊，老人家年纪大了、又是病中正在休息，千万不可鲁莽造次；

红着双眼的茂之本来是要杀人的，但此时却不知朝哪里下手。

你的事我们都知道，大家也不想这样，真是万不得已没有办法，都是为了上百口子人得好，千万理解，大局为重，千万看开，别怪大家，一通话语，说的茂之眼睛瞪得老大却也不好发驳，只喘着粗气，发作不得，无可奈何。

这老六又搂着他脖子和他细讲，一应办事各项环节族中全部料理，各项人工费用等等他会妥善安排处理，不劳他费半点心思，只管好好休息，把自己身体养好，比什么都强，直劝了半日；最后又有意无意的透个底，族里已有人说啦，他连祖产都卖了还债，是不肖子孙，形同外人，已没有资格进祖宗祠堂，这些话有轻有重，有咸有淡，下下杵的令他难受，咬了几次牙也无计可施，茫然间让他无所适从。

几天后，西镇外义庄的一间茅屋里，形容憔悴、忿懑绝望的茂之诧异的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三虫儿，怎么是你？茂少爷，近来可好？哦，也是，你的事可传遍啦，听人说你那些亲兄热弟真够可以的，这样事也干的出来，也太欺负人啦，还能这么干事啊，真真岂有此理，好多人替你抱个不平哩；

没来由的、此时茂之竟会想到李瓶儿跟潘金莲聊天时说的：莲妹妹，记住姐一句话，这世上的事儿，凡是禁止的，往往是有好处但不想分给你。凡是提倡的，大概率是有坑需要你去填。

义愤填膺的马三还想再说什么，瞥见脸色铁青的茂之那满是血丝的双眼和冒着燎泡的嘴角，不忍再说，赶忙岔开话题宽解了他半天；

聊了许久才问他，以后准备去哪混咧，你大少爷不会去湖上打渔拉网、帮人短工吧？

转个头又出个馊主意，唉，听说，北边和南边还有战事，要不你去投军奔个前程？

见他眼露迷茫，一时无话，陪笑道，我乱说的，你别当真，逗你玩呢。好啦，既然翻篇了，就啥都别想，知道我来找你干哈的不？

见他不理，马三又坐在他身边劝解了半天，最后才邀他，跟自己回马家村去山里躲几天清静。

当晚，西镇突起一场大火，从大房的门头直烧到老六家的后墙。时值初夏，暖风四起，一时火借风势，风助火威，烟焰冲天，整条街烧得火龙相仿，张氏宗祠附近的几条巷子连头带尾被烧得不辩东西，人影晃动中，哭喊声、奔跑声、噼叭的断裂声直闹了一夜；惊动南庄、东村等周边村子纷纷来人帮忙、打探；

天色微明中，被人搀扶着蹒姗脚步的老族长，没了往日的精气神，望着族中男女，喉咙滚动了几次，也说不出响话来，几个子侄也垂头丧气的蹲在一边，孩子哭、媳妇们乱的，大家都跟傻了似，不知干什么好，只有老六忙前跑后的，左右支应着在残垣瓦砾中不停招呼人忙弄着；

看着满目疮痍、已成废墟的家园，老族长半晌无言，望着尚未散尽的硝烟，和傍边哽咽哀痛的族人，他眼含泪水，花白的胡须颤抖着，连声叹息，唉，祖宗两百年的家业啊，没成想败在了我的手里，愧对列祖列宗啊，这可如何是好，如何是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