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冯嫽身世(1 / 1)
冯嫽是出生在楚王府中的家生子!
从她出生的那一刻起,就注定是隶籍,也就是在籍的奴隶。她所有的人身权利都归于主人楚王!因为,她的父母都是王府里的下人。
冯嫽的祖父冯成是楚王刘戊的心腹爱将,楚国军尉,号为威远大将军。曾几何时,楚王府下辖的军队都归他节制。他跟随楚王刘戊起兵参与七国之乱,在围攻荥阳的战斗中,为保护刘戊战死在战场上,尸骨无存。冯成留下了两个儿子。老大冯云,已年满十二岁,作为罪臣家属被汉景帝刘启下诏处死。老二冯山,当时还在襁褓之中,好歹被留下性命,与母亲一起被发配到岭南。
公元前135年,把持朝政的窦太后去世,刚刚步入弱冠之年的汉武帝开始亲自执掌朝纲。为了取得皇室宗亲的支持,武帝刘彻对被父皇褫夺王权的刘氏宗亲进行甄别。受过处罚,没有直接罪责的诸侯后裔,重新恢复王的头衔。楚王刘戊的儿子刘禄得以复国,重新获封楚王。只不过此时的楚王与先王刘戊时期相比,已有天壤之别。只有楚王之名,却无楚王之实。其实所谓的诸侯王就是一个拿着比一般官僚俸禄多一些的王爷。他们在其封国内,只能收取赋税,不得参与或者干预行政。而且在其封国之内,所有的诸侯王都要受到地方官员的监督与节制。不过,与流放地上庸相比,刘禄一家人好歹衣食无忧了。
公元前120年,楚王刘禄添了一个女儿。刘禄将女儿抱在怀里的时候,襁褓中的女儿居然对他咧嘴而笑。刘禄心情大好,说:“此女爱笑,可解我忧愁!就叫解忧吧!”
楚王刘禄十分喜爱这个女儿。破例为她举办了满月宴。就在宴会上,刘禄收到了从遥远的岭南寄来的一封信。这封信是自己的乳母——冯嫽的祖母冯陈氏听说刘禄得以在楚国故地复国,以儿子冯山的名义写来的。她向楚王刘禄备述流放地的困难,恳请小主人将他们母子接回楚地。
刘禄的记忆被这封信打开了。他想起了小时候对乳母的依恋。又想起先楚王刘戊自杀之前,曾嘱咐他但凡有机会,一定要报答几个忠心耿耿的救命恩人,其中就包括冯成夫妻。但刘禄现在自身难保,他也不敢擅自做主。其实他也做不了主。刘禄收到这封信时,彭城令袁适已经将他收到岭南流放地罪臣家属来信的事奏报给了天子刘彻。并给他安了一个联络旧属,图谋不轨的罪名。武帝大怒,下诏令宗人府将楚王刘禄收监。
刘禄被彭城令袁适派兵装入囚笼,押解到长安接受审判。
刘禄极力辩解。他上奏说:“鸦能反哺,羊且跪乳。生我者父母,养我者乳母。先祖高帝以孝治天下,建新丰镇以娱太祖。文帝亲尝汤药,衣不解带,日夜侍奉母后。禄虽为罪臣之后,不敢忘先祖教导,人伦之道不可违。乳母久在岭南,年老体衰,思念故土,求助于禄。禄未敢擅做主张。恳请陛下开恩,以全禄之仁孝之德。”
刘禄的表章打动了武帝。武帝降诏慰勉了刘禄,并将冯山母子释放回到了彭城。刘禄收留了冯山母子。因为受冯山母子的牵连,刘禄在宗人府被关了一年多。从长安回到彭城之后,刘禄心若止水。他开始研习黄老之道,两耳不闻时事,不理俗务。家里的一切事务全由解忧的母亲——陶氏夫人主持。
冯山在岭南流放地学得一手篾匠与油漆的手艺。靠着这些手艺,他在楚王府深得上下人等的喜欢。解忧母亲将身边的一个婢女婚配给了冯山。公元前116年,冯嫽出生。
楚王府地处彭城令治下,受到了彭城令袁适的严密的监视。袁适拥有直接上奏天子的特权。袁适是个官迷。他总想通过寻找刘禄的蛛丝马迹,凭借直接上奏之权,上达天听,获得武帝的赏识,再升上几级。最好能够成为权倾朝野的京官。所以,他对于监督刘禄,事无巨细,无所不察。刘禄受到父亲的影响,被流放,被抓捕,深受折磨,对自己的皇室身份深恶痛绝。他每天除了诵读道家经典,就是打坐养神。
陶氏为了避嫌,下令关闭王府大门。除了日常生活所需要的必要采买,她基本杜绝与外界的一切交往。府内人等,没有陶氏的同意,一律不准踏出府门半步。这哪里是王府,简直就是座活监狱。冯嫽就在王府里长到五岁,从没有离开过府门一步。她从五岁起,就离开父母,成了刘解忧的使女兼玩伴。那一年,刘解忧还不到九岁。
陶氏只生了刘解忧一个孩子。对刘解忧自然是宠爱有加。冯嫽是个聪明有灵性的孩子。也深得陶氏喜爱。冯嫽的身份尽管是奴籍,陶氏却并没有把她当下人使用。她与刘解忧日夜相伴,感情日增,胜似亲姐妹。经陶氏默许,两人日常就以姐妹相称。
解忧长到十岁,陶氏为解忧延请儒生宏铖开蒙。冯嫽就在一旁陪读。耳濡目染,居然学会了读书识字。她最喜欢的是陪解忧练习书法。有一次,解忧偷懒,让冯嫽帮她书写书法作业。作业交给老师。宏铖对着解忧的作业连连点头,说道:“公主近日进步神速,已经领悟到书法的精髓了!假以时日,技艺必将精进!”
宏铖的话半是恭维,半是肯定。但他确实是为解忧的进步由衷地感到高兴。
听到老师的表扬。解忧却羞红了脸。宏铖立即察觉有异,问道:“何故?难道是有人越俎代庖?”
解忧不好意思地点点头。
宏铖继续追问:“谁人帮公主代笔?”
解忧伸手指着不远处的冯嫽。
宏铖有些吃惊。因为他从未直接教过冯嫽,也没见冯嫽拿过毛笔。严格来讲,这个孩子根本不能算是自己的学生。可她这手书法是跟从何人所学的?
宏铖有些不敢相信。他再次端详眼前的隶书作业。只见笔画顺畅,架构规整,稚嫩之中可见遒劲之功。这很像是下过多年工夫的练家子所为。可眼前这个不到六岁的丫头,与面前的这幅书法作品,怎么也难以让人画出等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