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4 败(1 / 7)
借着熹微晨光,季景西以目光细细描摹着怀里人的轮廓。
睡梦中的杨缱恬静得像只小猫,紧闭的双眸因为哭过而微肿,眼尾熏染着几分红,眉宇间还残留着些许疲累,明明此前已经连手指都抬不起,眼下却又不知何时摸过来,紧紧抓着他的手,像是生怕他跑了似的。
季景西忽然生出玩心,悄悄将自己的手抽了出来,耐心地默数,还没数到十,便见身边人眉心微微蹙起,小手无意识地左右探起,虚空抓了几下,仿佛在寻什么。
他逗乐般左躲右闪了几个来回,眼见杨缱眉头越蹙越紧,似是受了莫大委屈,终于大发慈悲地主动将手指放进她热乎乎的掌心,下一秒手指便被对方紧紧攥住,接着整个人肉眼可见地安稳,眉心一松,继续沉沉睡去。
季景西无声闷笑起来。
笑了没几下,表情又渐渐敛住,一动不动地看向两人交握的手。
良久,他翻了个身,仰躺着望向头顶的床帐,空着的那只手将人往自己身边拥了拥,调整了姿势得以让她枕得更舒服,心里默默决定翘掉一个时辰后的集贤阁议事。
昨日杨缱于书房一番剖白,令季景西大为震动之余,也不得不让他正视到那些曾经他们都不以为意、以为成了亲就会水到渠成解决掉的问题,其实并未如他想的那样冰消瓦解。
比如他自昔年凤凰台逃出生天后便有的失眠之症,比如他对杨缱数十年如一日从不消减的执念,比如他出走漠北给杨缱造成的伤害。
这些非是一剂方子便能药到病除的顽疾,单单一句承诺,一声安慰,并无济于事,那些潜藏在恩爱和睦之下的卑微、不安、患得患失也并不会因此消减半分。
聪慧如季景西,能想到的解决之法也不过是用未来十年、二十年的漫长时间,和至死不渝的不离不弃来证明,来化解。
然这一切的前提,是他不能败。
“……季珩?”杨缱不知何时睁开了眼,迷迷糊糊地打断他的远思。
“我在。”季景西回了神。
杨缱在他怀里蹭了蹭,怠懒片刻,随着神台渐渐清明,方醒来大半。她拢了衣衫坐起,看看天色,慢吞吞道,“我记得你今日要去集贤阁。”
“美人在怀,谁要去听一帮老头子吵架。”季景西笑答一句,倾身讨了个吻,这才起身给两人斟茶润嗓。
杨缱乖乖抱着茶杯浅缀,面上一副旁人轻易不得见的天真懵懂,看得季景西心里泛甜,“今日可用讲学?”
榻上人点点头。
“可愿我同去旁听?”
杨缱讶异地抬眼看他,“啊?”
“应不应嘛。”季景西看出她隐隐抵触,不由使出撒娇打滚大法,“集贤阁好生无趣,老六又如疯狗,昨儿还看了一整日焦尸,好生烦躁,不想应卯,只想静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