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节 父亲失望（三）（2 / 2）

其余时间，他都在各个债主家走动，将欠下的账该还的都还了。不够的，他都用自己这半年来的积蓄垫上。现在，他也身无分文了。每天的饭食，全靠在邻居家的地里摘的菜，切到锅里，和粥煮在一起，下饭菜则用自家腌制的酸豇豆、酸姜、酸萝卜之类。有时候，父亲需要补充营养，但又没有肉食，他就拿着自制的竹钓竿，到离家五百米远的涪江边钓鱼，晚上带回渔获，烧好给父亲吃，自己也解解馋。

“给我买瓶酒回来。”

这天，高父放下筷子，忽然没了吃饭的心情。

“只要我在家，你就一滴酒也别想沾！”高尔利看着他，坚决地说，“郭大夫已经给我说了，只要你戒酒，身体自然就会好起来的。”

“他知道个啥？不给我酒喝，我才好不起来呢！”坐在床上的高父一说完，便伸长脖子，朝床尾对面的那一排摆放在地上的空酒瓶子张望。

忽然，他眼里一亮，随即掀开被子，穿着拖鞋走过去，挑出一只来，拧开盖子，将瓶底最后的几滴酒倒进了嘴里。

“你这是在作践自己！”高尔利看见那一幕，顿时放下碗筷，愤怒地站将起来，冲蹲在地上的父亲，恨铁不成钢地大吼道。

高父稍微解了下酒瘾，起身返回到床上，坐好，端起放在桌上的食具。

“快吃饭。”他给儿子夹了块鱼肉，劝道。随后自己也吃了起来。

高尔利不知道自己的家怎么会变成如今这个样子，真是越想越觉得憋屈！

“我们就不能过得有尊严些吗？”他近乎乞求似的冲父亲发问。

高父对此充耳不闻，不作理会。

高尔利见父亲顽固不化，立即又来了气，耻辱又悲愤地冲其大声质问：“我们这种下层日子到底还要过多久？！”

“我们天生就是过这种日子的人。”高父故意心安理得地说，也不看儿子一眼，夹了点泡菜，和着最后一口饭吃了。

“胡说！”高尔利却当了真，眼里射出忌讳憎恶的火光，忿忿不平地大嚷道，“我就不信这个社会没有一条路可以让我爬上去！”

“那是你们年轻人的事。”高父这时吃完了饭，满足地放下碗筷，随便地用手擦了擦粘在嘴上的油和饭渍，在床上端端正正坐好，舒服地躺了下来。